禾下

思华年

思华年

张启山&于曼丽

【壹】

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，人声渐渐寥落了，家家户户似乎都进入了好梦，除了佛爷这一户。

张启山正在凝神听着副官的报告，白天他去二爷那儿看戏，居然有不长眼的家伙来挑衅，按理说就算是外地人，能进得了二爷戏园子的也不会丁点不知道老九门的背景，这事发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，难免不叫人多心。

“我知道了，下去吧，把曼丽叫来。”

“是！”副官敬了军礼，就出去了。

按副官的说法，似乎只是一帮外地来的走商，但是平常的商贩哪有这般阴毒的手法，甚至不怕闹出人命。

正想着怎么处理了那帮人，门外就传来了“哒哒”的脚步声，张启山知道，是曼丽来了。

“长官，这次要我来做什么？”曼丽也不进去，只是懒懒地倚在门边。

她刚刚梳洗完就被叫了过来，湿漉漉的头发披散下来，有几缕还粘在了脸上，素净的小脸未施粉黛，一双眼里却尽是风情。

“帮我看着几个人。”张启山把桌上的几份资料往前一推。

曼丽这才走到桌前接下了资料，仔细看完了，眉梢一挑：“居然还有这么不长眼的人，敢同时得罪你和二爷？啧啧，也不知这回究竟是暗箭还是明枪。”

“所以才有劳你了。”张启山往前一倾，认真说道。

“是，长官！”曼丽正儿八经地敬了个军礼，又笑道：“不管是什么明枪暗箭，我保证他有去无回。”

她说这话的时候勾着嘴角，眉眼弯弯，本来是那样明艳的笑颜，却被勾勒出了森森鬼气，像是阴曹里出来索魂的女鬼，谈笑间就要吸了人的阳气。

不过张启山是谁，佛爷面前哪怕什么小鬼，他站起身来，从曼丽手中拿过资料，曼丽不明所以，却被资料卷成的纸筒敲了下脑袋瓜。

“哎呀！”曼丽缩了缩脑袋，没好气地看着张启山。

“噗嗤——”他被这气恼的神情逗乐了，竟然没憋得住，原本还想严肃一些的，他赶紧拿拳头抵在嘴角，好不容易把笑意压了下去。

曼丽低垂着眉眼，肩膀正可疑的耸动着。

张启山拿她简直毫无办法：“笑什么笑！胆子越发肥了，敢嘲笑长官！”抬起手中纸筒又作势要打。

“不笑了不笑了。”识时务者为俊杰，曼丽拼命敛着笑意，举手投降。

她仰着脖颈，眉眼之间还有未来得及收起的笑意，和之前她冷冷地说着有去无回不同，这个笑总算是有了些温度。

张启山怔了怔，高高抬起的手轻轻落下。

曼丽轻巧地格开了他手中的纸筒，巧笑嫣兮：“长官还有什么吩咐吗？没别的我就先去了。”

“嗯。”张启山回过神来，淡淡地应了声。

曼丽得了答复，就拿了资料往门外走去。

“慢着——”

“嗯？”她转过身，目光中带着疑问。

“如果真有什么的话，必要时记得斩草除根。”张启山顿了顿，神情严肃“不要有什么闪失，无论是任务，还是你。”

“是，长官！”曼丽也正经起来。

张启山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，靠坐在桌上，手指轻轻地敲着桌沿。

到底是变了，变得有人味儿了。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，彼时她是锦瑟，他是佛爷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这样也好，好不容易来一遭人世，不该只是来受苦的。